主角：简澄周叙白
作者：红人館
连载中|2025-06-10 14:00:57
最新小说洄冬简澄周叙白整体结构设计的不错，心理描写也比较到位，让人痛快淋漓，逻辑感也比较强，非常推荐。故事简介：这五个字像冰锥刺穿她的耳膜，她转身跑**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九月的梧桐叶开始泛出浅黄，像被稀释的柠檬汁涂在叶脉上。简澄抱着一摞天文社的观测记录走过实验楼，走廊尽头的防护室门虚掩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味飘出来——那是周叙白做放射性元素实验的地方，如今换了锁，玻璃上贴着"仪器检修"的告示。
她在告示边缘看见半片褪色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夹在门缝里的。那时他刚结束第一次化疗，指尖还留着针孔，却坚持要回来记录铱-192的衰变数据。"半衰期只有74天，"他当时靠在仪器旁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影，"比暗恋的保质期还短。"
现在想来，那竟是他少有的、近乎直白的玩笑。
生物课的解剖实验台上铺着白纱布，简澄盯着显微镜下的草履虫分裂，突然想起周叙白讲过的细胞周期。"癌细胞会无限增殖，"他曾在给她补课时指着图谱说，指尖点在染色体异常的区域，"就像停不下来的坏唱片。"
那时她没听懂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只记得他钢笔漏墨，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团蓝黑，像她偷偷画在草稿纸角落的星图。
"简澄，你的载玻片。"同桌推了推她，显微镜下的草履虫正分裂成两个模糊的轮廓，像某种残忍的复制。她突然想起防护室门缝里那张诊断单，"复发"两个字被揉成皱团，却依然像铱元素的射线，穿透纸张灼烧她的视网膜。
放学路上经过音乐教室，窗户开着道缝。简澄听见陈雨桐在弹《月光》，第三乐章的急板被弹得过于流畅，失去了周叙白弹奏时那种濒临破碎的颤抖。她想起他第一次弹这首曲子的午后，阳光斜照在他手腕的银手链上，那是陆骁送的生日礼物，链节间刻着极小的"π"符号。
"这里要弹出星轨断裂的感觉。"他当时对她说，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现在才明白，他说的不是德彪西的意象，而是自己正在崩坏的生物钟——那些被化疗打乱的睡眠周期，那些凌晨三点在防护室记录数据时突然袭来的眩晕。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教室里传来，紧接着是琴键的错音。简澄猛地停住脚步，透过窗缝看见周叙白扶着钢琴边缘，指节泛白。陈雨桐递过温水，他却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瓶，倒出两颗白色药片干咽下去。
药瓶标签在暮色中模糊不清，但简澄认得那是她偷偷查过的化疗辅助药物。他总说"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就像他总说"铱-192的辐射量在安全范围内"，却在她靠近防护室时，悄悄把铅板往门缝里推了半寸。
天文社的观测活动定在周末。简澄背着赤道仪爬上教学楼天台，陆骁已经架好了望远镜。"周叙白不来了？"她装作随意地问，指尖却在调节三脚架时微微发抖。
陆骁拧紧螺丝的动作顿了顿："他要准备下个月的化学竞赛。"
简澄没再说话。她知道所谓的"竞赛"是借口——就像他上周说"去市图书馆查资料"，其实是去肿瘤医院做骨穿。这些谎言像天文台上的遮光罩，把真相严严实实地盖在黑暗里，只留她一个人在光天化日下，对着虚假的星图假装观测。
暮色渐浓时，东南方的天空出现第一颗星。简澄调整望远镜焦距，却在视野里看见远处居民楼的窗户——周叙白家的灯亮着，窗帘缝隙里透出钢琴的轮廓。她想起去年此时，他带她来天台看英仙座流星雨，说"铱星闪光比流星更难得"，然后教她用手机APP预测铱星过境的精确时间。
"看到了吗？"他当时指着天空，侧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像有人在宇宙里划了根火柴。"
可现在，那根火柴快要燃尽了。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周叙白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站在主席台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只是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腕骨处过于明显的凸起。简澄站在队伍里，看着他手里的发言稿被风吹得轻轻颤动，突然想起防护室里那些记录铱元素衰变的笔记——字迹从最初的工整到后来的潦草，最后几页几乎无法辨认，只有页眉处反复写着"t1/2=74d"。
"在科学的道路上，我们需要......"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却在某个尾音处出现不易察觉的沙哑。台下有女生窃窃私语，说他瘦了，说他脸色不好，陈雨桐站在教师队伍里，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杯。
简澄低下头，校服口袋里的便签纸硌着掌心。那是她昨晚写的："铱-192的半衰期结束时，原子核会衰变成稳定的铱-192m。"她想告诉他，衰变不是终点，就像暗恋也可以有另一种存在形式——哪怕只是作为他生命里一个无关紧要的稳定同位素。
化学课做银镜反应实验。简澄看着试管壁上逐渐析出的银白薄膜，想起周叙白说过"银镜反应要在碱性条件下进行，就像有些感情只能在沉默里成型"。那时她以为他在讲笑话，现在才明白，他是在说他们之间那层脆弱如镜的关系——一戳就破，破了便只剩刺眼的反光。
"简澄，你的试管。"老师的声音让她回过神，试管里的硝酸银溶液不知何时洒了一半在实验台上。她手忙脚乱地擦拭，却在台面上看见一滴溶液晕开的痕迹，形状像极了周叙白笔记里画的铱原子结构示意图。
课后她留在实验室收拾，在废液缸里看见半片被腐蚀的银杏叶。那是她上周夹在他化学课本里的，叶面上用铅笔写着"观测到铱星闪光，方位角237°"——那是他生日的数字倒写。现在叶片边缘已经发黑，像被辐射灼伤的痕迹。
周末去肿瘤医院送天文社的笔记（陆骁借口有事，把任务推给了她），简澄在住院部楼下看见陈雨桐。她手里提着保温桶，眼睛红肿，看见简澄时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了笑："你也来探望叙白？"
"嗯，送点东西。"简澄的手指捏紧了背包带，看见陈雨桐手腕上戴着和周叙白同款的银手链，只是链节间刻的不是"π"，而是小小的"♪"。
"他刚做完化疗，有点累，"陈雨桐低头看着保温桶，"医生说......"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说他对新方案反应不太好。"
简澄站在原地，看着秋风吹落陈雨桐发间的银杏叶。远处的天空有飞机掠过，留下一道白色尾迹，像极了周叙白画在她观测日志上的彗尾——那时他说"彗星的尾巴是太阳风剥离的气体，就像我们拼命想抓住，却不得不放手的东西"。
她最终没有上楼。站在住院部的玻璃门前，简澄看见周叙白病房的窗户映出护士忙碌的身影。她把笔记放在大厅的咨询台上，转身离开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骁发来的消息，附带着一张照片：周叙白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她送的那本《星空观测指南》，书页摊开在铱星观测那一页，旁边放着个小小的铅盒，盒盖上用马克笔写着"简澄收"。
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十分钟前。
简澄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照片里周叙白苍白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音乐教室看见他的情景——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指尖落在琴键上，窗外的阳光正好，把他的影子投在布满音符的谱架上，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而现在，这幅画的颜料正在一点点褪色。
十月的第一个周末，城市上空有铱星过境。简澄独自爬上教学楼天台，架起那台周叙白帮她调试过的望远镜。预报显示闪光将在21:47出现，持续约5秒。
她提前十分钟对准预测方位，目镜里只有深邃的黑暗。风越来越大，吹得天文台上的遮光罩哗哗作响，像防护室里铅板摩擦地面的声音。
21:46，手机闹钟响起。简澄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盯着目镜。
21:47，视野里没有任何变化。
21:48，那颗本该出现的铱星没有闪光。
她想起周叙白说过的话："铱星闪光的预测不是绝对准确，就像有些告别，你永远等不到确切的时间。"
风掀起她的观测日志，最后一页露出她用铅笔写的句子："铱-192的半衰期是74天，而你停在二十四岁的时间，足够让我用余生来计算衰变常数。"
远处医院的方向，有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近及远。简澄放下望远镜，看见东南方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微弱的光——不是铱星，而是一颗普通的流星，转瞬即逝，甚至来不及被观测记录。
她伸出手，像要抓住那道转瞬即逝的光，却只握住满手的冷风。校服口袋里的便签纸被风吹走，上面写着她终究没送出去的话："周叙白，其实我数过你弹《月光》时的呼吸，和铱元素的衰变周期一样，精准得让人心碎。"
梧桐叶落在望远镜的三脚架上，像一层薄薄的霜。简澄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像极了防护室里盖革计数器记录辐射时的滴答声——规律，却又带着某种濒临终止的绝望。
铱星没有闪光，就像他终究没能说出那句被化疗打断的话。而她的暗恋，也在这个没有铱星的夜晚，随着那颗不知名的流星一起，坠入了看不见的深海。
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大，把观测日志吹到第一页。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高一开学时天文社的合影，周叙白站在最后一排，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看向镜头外的某个地方——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会有一场和铱元素一样短暂的绽放，以及一个用余生来洄游的观测者。
而简澄知道，从今天起，她的星空里，再也不会有铱星闪光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将变成无法衰变的稳定同位素，在她往后漫长的生命里，无声地辐射着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