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沈栖迟顾晚辞
作者:豆腐乳
已完结|2025-06-19 14:51:30
《和离后,我成了前夫的皇婶》是泡芙和可乐的作品,被不少网友追捧,在言情风格小说中算得上优秀的。泡芙和可乐能够主人公沈栖迟顾晚辞描绘的如此栩栩如生,由此可见功底不一般,《和离后,我成了前夫的皇婶》主要描述了:这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一个靠近权力中心的机会!一个可能获得无上庇护的机会!一个……能让我真正拥有力量,去俯视沈栖迟的……
他递和离书那天下着雨。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像谁的心碎了。
那封薄薄的纸,被他捏在手里,边缘都卷了。“晚辞,”他声音没什么起伏,
听不出是雨声太吵,还是他本就如此冷淡,“签了吧。”我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这双手,曾经温柔地拂过我的鬓发,也曾在花灯节上紧紧牵着我,
怕我被人潮冲散。现在,它递来的是休书。理由是:七年无所出。多冠冕堂皇。我抬起头,
越过他,看向他身后半步的那个身影。陆知微。她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红色襦裙,
外头罩着件避雨的薄斗篷,小腹微微隆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她低着头,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
手指却紧紧攥着沈栖迟的袖口,指节用力到泛白。“栖迟哥哥……”她声音细细弱弱的,
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雨大,仔细着凉。姐姐她……想必也难受。”沈栖迟没回头看她,
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顾晚辞,你身子弱,这些年也辛苦。
府里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签了字,各自安好。”各自安好?
心口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剜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
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七年。我顾晚辞嫁入沈家七年,上敬公婆,下理中馈,
替他沈栖迟打理得家宅安宁。他寒窗苦读,我红袖添香;他初入仕途,我替他周旋应酬。
他沈栖迟能有今日从四品京官的体面,我顾晚辞何曾拖过半分后腿?如今,他青云直上,
新人怀了他的骨肉,我这个糟糠之妻就成了碍眼的绊脚石。无所出?我惨然一笑,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沈栖迟,”我的声音有点抖,
但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七年前,你沈家不过是个破落户。是我顾家倾力相助,
我父亲耗尽人脉,才为你铺就了这条路。如今,你告诉我无所出?”“姐姐,
”陆知微往前挪了一小步,眼圈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姐姐别这么说栖迟哥哥,
都是我不好……是我……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说着,手轻轻抚上小腹,
那动作刺眼极了。沈栖迟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终于侧身挡在了陆知微前面,
语气冷硬:“过去的事不必再提。顾晚辞,签字。莫要纠缠,徒增难堪。”纠缠?
原来我七年的付出,换不来一句好聚好散,只配得上“纠缠”二字。
我看着他那张俊朗依旧的脸,曾经让我怦然心动的眉眼,
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急于摆脱的厌烦。也好。我深吸一口气,
那口腥甜的血气似乎被冰冷的空气压了下去。我伸出手,不再看他,
也不看那个楚楚可怜的陆知微。指尖碰到那冰冷的纸张,有些滑。我接过笔,
甚至没再看那休书上的一个字。手腕悬空,笔尖落下。“顾晚辞”三个字,写得又快又狠,
力透纸背,几乎划破了纸。最后一笔落下,我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将笔掷在地上。
乌木笔杆磕在青石上,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墨汁溅开,
在雨水里晕染开一小片污浊的黑色。沈栖迟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愣了一下。
陆知微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沈栖迟,”我挺直了脊背,
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愿你青云直上,
永无跌堕之日。”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身后,
是陆知微带着哭腔的软语:“栖迟哥哥,
姐姐她……”还有沈栖迟低低的、模糊的回应:“随她去。”雨更大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沈府那扇曾经我以为会是归宿的朱漆大门。没有回头。
身后那两扇沉重的门,在我踏出的瞬间,“吱呀”一声,沉重地关上了。隔绝了里面的温暖,
也隔绝了我七年可笑的人生。什么体己银子?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能带走的,
只有自己当初嫁进来时的那几箱旧衣和一些不值钱的嫁妆。沈家派了个老嬷嬷跟着,
算是“护送”。马车摇摇晃晃,驶向城外一个我名下的、荒废了许久的小庄子。
那是母亲临终前偷偷塞给我的私产,连沈栖迟都不知道。雨幕遮蔽了视线。马车里又冷又潮,
颠簸得厉害。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绵密的坠痛。起初我没在意,只以为是气急攻心,
加上淋了雨,月事提前了。可那痛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
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肚子里狠狠攥紧,往下撕扯。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浸透了里衣。
“嬷嬷……”我虚弱地唤了一声坐在对面的老仆,
“停……停车……”老嬷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滂沱的大雨,又看看我惨白如纸的脸,
浑浊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夫人,这荒郊野岭的,停不得。快到了,您忍忍。”忍?
我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不是的。这感觉……七年来,
我太熟悉这种失望和空落,但从未如此剧烈过。一股热流猛地涌出,顺着腿根往下淌。
我低头,看着自己素色的裙摆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的血迹。那红,
在昏暗的车厢里,触目惊心。“啊!”我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声音卡在喉咙里。
老嬷嬷也看到了,脸色终于变了变:“这……夫人您……”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几乎要将我撕裂。我蜷缩在冰冷的马车角落里,指甲死死抠着身下的木板,指节泛白,
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血,越流越多。温热的,粘稠的,
后一丝热气和……那个我期盼了七年、小心翼翼守护了不知多久、刚刚才察觉存在的小生命。
他甚至没来得及让我知道他的到来。就这样,在我被休弃、狼狈出府的路上,
在我心死如灰的时刻,随着冰冷的雨水和绝望,一起流走了。
“孩子……我的孩子……”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和着窗外的雨声,绝望而凄凉。
老嬷嬷慌了神,连声催促车夫快点。可是,来不及了。
当马车终于停在那座破败的庄子门口时,我已经痛得几乎昏死过去。下身一片狼藉,
冰冷的血黏腻地贴着皮肤。
老嬷嬷和庄子上一个看守的老仆手忙脚乱地将我抬进唯一一间还算能住人的屋子。没有大夫,
没有热水,只有冰冷的床板和窗外无尽的雨声。我在简陋的床铺上躺了三天三夜。高烧,
呓语,身下淋漓不尽。那个老嬷嬷大概是被我下身止不住的血吓坏了,
又或许是觉得我一个被休弃、还小产了的妇人晦气,第二天就寻了个借口,
匆匆回沈府复命去了。只留下那个耳背眼花的老仆。昏昏沉沉中,我好像一直在做梦。
梦见七年前,沈栖迟一身青衫,站在顾府后院的梨花树下,眉眼含笑,
递给我一支刚摘下的梨花,说:“晚辞,待我金榜题名,定十里红妆娶你过门。
”梦见新婚夜,他挑开我的盖头,烛光下,他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他说:“晚辞,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此生,我沈栖迟绝不负你。”梦见陆知微第一次来沈府做客,
她怯生生地叫我“姐姐”,眼睛却像带着钩子,黏在沈栖迟身上。梦见无数次,
我强撑着笑脸,看着沈栖迟扶着有孕的陆知微在花园散步,他低头看她肚子的眼神,
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和期盼。梦见那封冰冷的和离书。梦见那漫天的雨,
和身下不断涌出的、带走我孩子和最后一丝希望的温热液体……恨意。像野草,
在绝望的灰烬里,在每一次锥心刺骨的疼痛中,疯狂滋长。烧退了,血也终于慢慢止住了。
身体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壳子。我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水缸里浑浊的倒影。
里面的人,枯槁,苍白,眼窝深陷,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只剩下死寂的潭水。
顾晚辞死了。死在了沈府那扇关上的朱门之外,死在了这场冰冷的雨里,
死在了那片绝望的血泊中。我对着水影,扯出一个极其难看、比哭还冷的笑。很好。
“沈栖迟,陆知微……”我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你们欠我的,
欠我孩子的……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活下去。这是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不是为了苟延残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高处,俯视他们跌落尘埃的狼狈!庄子很破,
但好歹有片薄田和几间漏风的屋子。老仆姓陈,耳背,心地倒不算坏,只是自顾不暇。
我拿出仅剩的一点散碎银子,让陈伯去附近镇上买了些最便宜的米粮、盐巴,
还有几包最寻常的止血化瘀的草药。身体是自己的本钱。我强逼着自己咽下粗糙的饭食,
忍着虚弱,在院子里慢慢走动。白天,我跟着陈伯在田埂边辨认野菜,
学着在屋后开垦一小片荒地,种些容易活的菜蔬。晚上,借着微弱的油灯,
我翻出箱底压着的一本旧书——《青囊手札》。那是外祖父留下的,他生前是个游方郎中,
书里记着些零散的草药方子和处理外伤的法子。从前在闺中当闲书翻过,如今,
却成了我唯一的依仗。日子清苦得像黄连。但心头的恨意,是支撑我熬下去的唯一动力。
偶尔,陈伯从镇上回来,会带回些零碎的市井消息。“沈家那新夫人,听说怀相不太好,
吐得厉害,沈大人急得团团转呢!”“沈大人又升了!正四品了!啧啧,真是年轻有为。
”“沈家老太太放话了,要给新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请最好的稳婆,
去庙里捐了好大一笔香油钱祈福!”每一次听到“沈”字,都像一把钝刀子,
在我心口反复切割。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上的活计不停。拔草,浇水,捣药。只是指甲,
会深深掐进泥土里,掐进药杵里。半年后,我的身体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气色也不再是吓人的惨白。庄子上的日子一眼望到头。我需要钱,需要离开这里,
需要一个能让我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我想到了那本《青囊手札》。镇上有个不大的药铺,
掌柜姓李,是个干瘦的老头,为人还算和善。我背着一个小包袱,
里面装着晒干的几味常见草药,还有我依着书上的法子,自己摸索着炮制出来的一点止血散。
药铺里弥漫着熟悉的药香。李掌柜正低头拨着算盘,见我进来,
撩起眼皮看了看我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没怎么在意:“抓药?”“掌柜的,
”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我有些自己采的草药,还有些自制的止血散,
您看看收不收?”我把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小心地放在柜台上。
李掌柜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些草药,兴趣缺缺。当他拿起那个小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
又倒出一点点褐色的粉末在指尖捻了捻时,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止血散……你自己做的?”“是。”我点点头,“按祖上传下的土方子。”“方子?
”李掌柜来了点兴趣。“掌柜的见谅,方子是祖传的,不便外泄。”我平静地说。
李掌柜盯着我看了几眼,又仔细检查了那止血散的效果——他拿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个小口子,
撒上我的药粉,血很快就止住了。他沉吟了一下:“药不错。草药品相一般,给你五十文。
这止血散……一瓶,给你一百文。有多少,我要多少。”成了!一百五十文!
沉甸甸的一小串铜钱攥在手里,几乎要烫伤我的掌心。这是我离开沈家后,
第一次靠自己挣来的钱。“多谢掌柜。”我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你这药,能多做些吗?
效果比铺子里卖的那些寻常货好。”李掌柜问。“能!”我毫不犹豫。回到庄子,
我像疯了一样。白天采药,晚上就着油灯炮制。手被草药汁染得发黄,被磨破,被烫出水泡,
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这是唯一的路。靠着卖药,我攒下了一点微薄的积蓄。
我换了身稍微体面点的细棉布衣裳,又添置了些必要的工具和药材。
生活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光。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那天,我去镇上交药,刚拿到钱,
就被两个流里流气的闲汉堵在了药铺后巷。“哟,小娘子,一个人啊?这细皮嫩肉的,
怎么干这种粗活?”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嬉皮笑脸地伸手要来摸我的脸。我后退一步,
眼神冰冷:“让开。”“嘿,脾气还挺辣!”另一个刀疤脸啐了一口,“哥几个最近手头紧,
小娘子你卖药赚了不少吧?借点花花?”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是盯上我了!心猛地一沉。
我一个孤身女子,在这混乱的镇上,就是块肥肉。“没有钱。
”我握紧了藏在袖子里防身的小药锄,手心全是汗。“没有?”三角眼狞笑一声,
伸手就朝我怀里抓来,“让哥哥搜搜就知道了!”就在他脏手快要碰到我的瞬间,
巷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冷喝:“住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闲汉动作一僵,回头看去。我也循声望去。巷口逆着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穿着一身玄色暗纹的锦袍,料子极好,却沾了些尘土,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他身姿挺拔如松,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扫过那两个闲汉时,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利落劲装的随从,眼神警惕。
三角眼和刀疤脸显然被来人的气势镇住了,但又不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
梗着脖子道:“你谁啊?少管闲事!”玄衣男人没说话,只是往前踏了一步。
他身边的随从“唰”地一声,腰间佩刀出鞘半寸,寒光凛冽。两个闲汉脸色瞬间白了。
“好……好汉饶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三角眼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拉着刀疤脸,
连滚带爬地跑了。巷子里只剩下我和那个玄衣男人,以及他的随从。我惊魂未定,
后背一片冷汗。“多谢……多谢公子相助。”我垂下眼,低声道谢,声音还有些发颤。
玄衣男人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他的视线扫过我洗得发白的细棉布衣裳,
落在我沾着泥土和药渍的双手,最后停在我苍白的脸上。“举手之劳。”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没什么情绪,“此地鱼龙混杂,女子孤身,多加小心。”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随从立刻跟上。“公子留步!”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他脚步顿住,微微侧首。
我快步走上前,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正是我自制的止血散,效果最好的那种。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自制的止血药,效果尚可,还请公子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我将瓷瓶递过去。他垂眸,看了看我手中的瓶子,又看了看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片刻,他伸出手,
接过了瓶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多谢。”他言简意赅,
将瓶子随意收入袖中,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惊鸿一瞥,只觉得这男人气势非凡,
绝非寻常商贾或富家公子。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被更强烈的危机感取代。那两个闲汉只是被吓跑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或者纠集更多人?这个小镇,不能再待下去了。我需要去更大的地方,人越多,越混杂,
反而越安全。京城。这两个字浮现在脑海。心脏猛地一缩,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个埋葬了我七年青春和所有幻想的地方……那个有沈栖迟和陆知微的地方。恨意翻涌上来,
带着血腥气。怕吗?怕。但更怕的是,一辈子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角落里,
眼睁睁看着仇人风光得意!去京城!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唯一能让我翻身的地方!
我攥紧了手里那点可怜的铜钱,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卖掉庄子?那点钱不够在京城立足。
我唯一的资本,就是那本《青囊手札》和自己这几个月摸索出的制药手艺。回到破败的庄子,
我翻箱倒柜,找出了几件母亲留下的、还算值点钱的首饰——一对成色普通的玉镯,
一支鎏金的簪子。这是我最后的家底。几天后,我辞别了老泪纵横的陈伯,
带着一个简陋的包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包袱里,是几件换洗衣物,那本《青囊手札》,
以及我精心炮制的所有止血散和一些其他应急药粉。还有,
那颗被恨意和孤注一掷烧得滚烫的心。京城。繁华依旧,喧嚣更盛。高大的城门楼,
熟悉的街道,空气中浮动的脂粉香和食物的气息……一切都恍如隔世。只是,
再没有那个等待我的“家”。我找了一家最便宜、也最鱼龙混杂的南城大车店住下。
一个大通铺,挤着七八个南来北往的妇人或小贩,空气浑浊。放下包袱,我片刻未停。
打听了京城最大的药铺“回春堂”的位置,我揣着那对玉镯和簪子,走了进去。
回春堂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精明中年人。
看到我那点可怜的“资本”和粗糙的自制药粉时,他脸上明显带着不屑。“姑娘,
我们回春堂是百年老号,用的都是上等药材,你这……”他捻了捻我的止血散,摇摇头,
“品相太次,药效嘛……也就那么回事。”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掌柜的,您试试药效,
真的很好!”我有些急切地恳求。“不必了。”他挥挥手,像赶苍蝇,
“我们这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姑娘请回吧。”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要破灭。
难道真的走投无路,要去大户人家签死契做奴仆吗?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回春堂,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巨大的茫然和绝望再次袭来。京城的繁华像一面冰冷的镜子,
映照出我此刻的狼狈和渺小。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让开!快让开!
惊马了!”“啊——!”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像是受了惊,拉车的两匹马双目赤红,
嘶鸣着,完全不受车夫控制,疯狂地朝着人群冲撞过来!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混乱中,
一个穿着绸缎衣裳、像是富商模样的人躲避不及,被狂奔的马蹄狠狠带了一下,
整个人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的手臂和腿上瞬间被粗糙的地面擦得血肉模糊,更可怕的是,一根被马车撞断的尖锐木茬,
深深扎进了他的大腿外侧,鲜血汩汩地往外冒!“老爷!老爷!
”几个随从模样的人哭喊着扑上去,却看着那恐怖的伤口手足无措,不敢乱动。“快!
快去找大夫!”有人大喊。但最近的医馆就是回春堂,跑过去也要时间。
眼看那富商脸色惨白,血流如注,再不止血,怕是等不到大夫来!千钧一发!
我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顾不上多想,我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猛地冲了过去!“别碰他!
让我来!”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那几个随从愣了一下,被我气势所慑,
下意识地让开一点。我迅速蹲下,一眼就看出那木茬扎得很深,
贸然拔出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出血。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
我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装着最好止血散的小瓷瓶,拔掉塞子!“按住他!
”我对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随从喊道。那人下意识地照做。我毫不犹豫,
将瓷瓶里大半的褐色药粉,一股脑地、厚厚地倾倒在那富商大腿外侧恐怖的伤口上!
尤其是木茬周围涌血最厉害的地方!药粉迅速被涌出的鲜血浸透,但神奇的是,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汹涌的血流速度在减缓!几个呼吸间,出血量就大大减少,
甚至开始有凝结的迹象!“这……这……”旁边的随从看得目瞪口呆。
周围的人也都发出惊呼。“血止住了!”“天啊,那是什么药?这么灵?”“这姑娘是大夫?
”我顾不上周围的议论,
又从袖袋里摸出干净(虽然洗得发白)的布条——这是我习惯随身带的,
快速而用力地在那富商大腿伤口上方用力扎紧,进一步减缓血流。做完这一切,
我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木茬不能现在拔,等大夫来处理。血暂时止住了,
快送医馆!”我快速交代。“是!是!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随从们如梦初醒,
感激涕零,七手八脚地小心抬起他们老爷。这时,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他检查了伤口,看到那明显被有效处理过的止血情况,尤其是看到伤口上残留的药粉痕迹时,
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姑娘,你这止血药……”他看向我,眼神完全变了。我还没说话,
旁边就有人抢着说:“大夫!就是这位姑娘的药!倒上去血就止住了!神了!
”那回春堂掌柜也挤在人群里,此刻看着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复杂极了。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对那坐堂大夫说:“大夫,伤者要紧。”坐堂大夫点点头,
指挥着人把伤者抬走。人群渐渐散去,但议论声还在。“姑娘,请留步!
”回春堂掌柜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跟刚才判若两人,“姑娘好本事!
方才老朽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姑娘那止血药,可否再让老朽看看?我们回春堂,
愿高价收购!有多少收多少!”他看着我的眼神,热切得像看到了金矿。成了。
我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但面上依旧平静。“掌柜的客气了。药是我祖传的方子,
效果确实尚可。”“何止尚可!简直是神效!”掌柜搓着手,“姑娘,我们里面详谈?
价格好商量!”我跟着他再次走进回春堂的后堂。这一次,待遇截然不同。香茗奉上,
掌柜亲自作陪。最终,我以高出小镇李掌柜十倍的价格,与回春堂签订了供货契书。
我负责提供成药,他们负责售卖,利润分成。并且,掌柜预付了我一笔不算少的定金。
拿着那张薄薄的契书和沉甸甸的银钱,走出回春堂时,阳光有些刺眼。第一步,
终于迈出去了。我用这笔钱,在南城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带院子的独门小院。院子很旧,但胜在清静,关起门来,就是我的天地。
我买来了更多、更好的药材,添置了必要的器具。白天,我闭门不出,在小院里埋头制药。
严格按照《青囊手札》上的古法,结合自己摸索的经验,反复试验,改良方子,
力求药效更稳更好。我的止血散,还有后来陆续推出的化瘀膏、驱寒散,效果显著,
价格又比那些贵重的名药实惠许多,通过回春堂的渠道,
很快在京城底层百姓和一些行走江湖、刀口舔血的人群中打开了销路,
甚至传到了某些讲究实用而非排场的军中后勤人员耳中。“顾氏药散”的名声,
悄然在特定的圈子里传开。订单越来越多。
我雇了两个手脚麻利、家世清白的穷苦妇人帮忙处理药材和简单的分装。
自己则牢牢把控着核心的配方和最后的炮制工序。日子在忙碌中流逝。
小院里的日子清苦而充实。有了稳定的收入,我吃得好了些,脸上也渐渐有了点血色。
只是眉眼间,那份被世事磨砺出的沉静和疏冷,再也无法抹去。
我刻意避开所有可能听到沈家消息的场合。但有些消息,像长了脚的风,还是会钻进耳朵里。
“听说了吗?沈栖迟沈大人,又得圣上嘉奖了!说是差事办得漂亮!”“可不是,
年纪轻轻就深得圣心,前途无量啊!”“沈家那位新夫人,听说快生了?
沈老夫人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天天人参燕窝供着。”每一次听到,
心脏都像被冰冷的针密密地扎过。我面无表情地捣着药碾里的药材,一下,又一下,
力道又沉又稳。快了。沈栖迟,陆知微。你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命运的转折,
来得猝不及防。一个深秋的午后,阴云密布,寒风卷着枯叶。
我去城郊的药材行采买一批急需的原料。回来时,为了赶时间,选了条相对僻静的山路。
马车行至半道,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山路瞬间变得泥泞不堪。车夫骂骂咧咧地小心赶着车。突然,拉车的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前蹄高高扬起!车身猛地一歪!“吁——!姑娘小心!”车夫死命勒住缰绳。
我死死抓住车窗稳住身体。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车窗,我看到前方泥泞的山路上,
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一大片泥地!还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手持利刃,正在围攻中间一辆看起来极其普通、却异常坚固的青篷马车!马车周围,
倒下了不少护卫模样的人。只剩下三四个黑衣护卫背靠着马车,浑身浴血,死死护着车门,
在做最后的抵抗。但显然寡不敌众,险象环生!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浓烈的血腥味,
隔着雨幕和马车都能闻到!是仇杀?劫掠?我浑身冰冷,血液都快要凝固了!“掉头!
快掉头!”我失声对车夫喊道。然而,晚了!
一个眼尖的黑衣人发现了我们这辆突然闯入的马车。“还有活口!灭口!
”一个嘶哑的声音下令。立刻有两个黑衣人提着滴血的刀,狞笑着朝我们这边冲来!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鞭子都拿不稳了。“姑娘!我们完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里有我防身用的、药性极强的**粉。
但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我的**能放倒一两个,但解决不了所有人!
就在那两个黑衣人冲到我们马车前,举刀欲砍的瞬间——“砰!”一声巨响!
那辆被围攻的青篷马车车门猛地从里面被撞开!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
裹挟着凌厉的杀气,骤然扑出!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手中一柄乌沉沉的长剑,
在雨幕中划出冰冷的弧光!噗!噗!两声闷响!那两个冲向我们的黑衣人,甚至没看清来人,
就被一剑封喉!鲜血飙射而出,溅在泥水里!玄衣人落地,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似乎牵动了什么伤势。但他站得笔直,背对着我们的马车,挡在了前面。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是他!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虽然隔着冰冷的雨幕,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在临水镇后巷救过我的玄衣男人!此刻,
他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像一尊浴血的修罗。
剩下的黑衣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点子扎手!一起上!做了他!
”领头的黑衣人厉喝一声,剩下的七八个人立刻放弃了围攻那辆马车,
全部朝着玄衣男人扑杀过来!刀光剑影瞬间将他淹没!我看得心惊肉跳!玄衣男人剑术极高,
招式狠辣精准,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蓬血雨。但他显然受了伤,
动作不如我记忆中那般行云流水,而且他还要分心护着身后的马车——那车里,似乎还有人!
他身边的护卫只剩下一个还在苦苦支撑,替他挡下侧翼的攻击。双拳难敌四手!噗嗤!
一把刀划过了玄衣男人的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袖!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另一把刀,毒蛇般朝着他后心刺去!“小心!”我失声尖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玄衣男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侧身旋踢,
一脚狠狠踹在偷袭者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同时,
他手中的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精准地刺入了另一个扑上来的人的咽喉!悍勇!
狠厉!我看得浑身发麻。但形势依旧危急。他左臂受伤,血流不止,动作明显受到影响。
剩下的黑衣人像是被激怒的狼群,攻击更加疯狂!不能再等了!我猛地推开车门,
不顾车夫的阻拦,跳下马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最强**粉的油纸包——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最后手段,药性极烈,
吸入一点就能让人瞬间失去知觉,甚至致命。“公子!闭气!”我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那混战的中心嘶喊一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
将手中的油纸包朝着那群黑衣人最密集的地方,狠狠掷了过去!油纸包在空中散开!
一大片淡黄色的粉末,被雨水裹挟着,兜头盖脸地洒向那群黑衣人!“什么东西?!
”“咳咳……”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个黑衣人吸入了药粉。几乎是瞬间,
他们的动作猛地一僵,眼神变得涣散,然后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有毒!
闭气!”领头的黑衣人反应极快,立刻掩住口鼻急退。但已经晚了!
玄衣男人和他仅剩的护卫,显然听到了我的示警,在我掷出药粉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此刻,
见药粉生效,敌人倒下一片,他们眼中爆发出凌厉的精光!“杀!”两人如同猛虎下山,
趁着对方阵脚大乱,剑光如匹练般席卷而过!剩下的三四个黑衣人,
在**影响和凌厉反击下,很快也变成了地上的尸体。战斗,结束了。雨还在下,
冲刷着地上的血污,却冲不散那浓烈的血腥味。玄衣男人拄着剑,单膝跪在泥泞中,
大口喘着粗气。左臂的伤口很深,血还在不断地流,将身下的雨水都染红了。
他的随从也受了伤,踉跄着走到他身边:“主……主子!您怎么样?”玄衣男人抬起头,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流淌。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直直地射向我。那眼神,
复杂至极。有审视,有探究,有未散的杀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我浑身湿透,
狼狈地站在雨中,对上他的目光,心口莫名地一悸。“你……”他开口,
声音因为脱力和失血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低沉威严,“是什么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个……过路的。公子伤势很重,
需要立刻止血。”我快步走过去,无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
直接在他面前蹲下。他身边的护卫警惕地看着我,手按在刀柄上。“阿七,退下。
”玄衣男人低声道。护卫迟疑了一下,退开半步。我撕开他左臂被划破的衣袖,
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雨水冲刷下,边缘已经发白。情况不妙。
我从怀里(幸好油纸包防水)摸出随身携带的、效果最好的止血散和金疮药。“公子忍着点。
”我低声道,动作麻利地将大量止血散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到翻卷的皮肉,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但一声未吭。药效依旧显著,汹涌的血流很快减缓。
我又拿出干净的布条(这次是备用的,没被雨淋透),仔细地帮他包扎好。做完这一切,
我才松了口气。“伤口太深,又淋了雨,恐会发热溃脓。公子需尽快找大夫仔细处理。
”我站起身,退后一步,保持着距离。玄衣男人也在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很高,
即使受伤,站在那里依旧有种迫人的气势。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看穿。
“两次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一愣。“临水镇,京城南巷。”他吐出两个地名。
他记得!我心头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公子好记性。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此地不宜久留,公子请速速离去吧。”说完,我转身,准备回到自己那辆破马车。“等等。
”他叫住我。我顿住脚步。“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沉默了一下。顾晚辞这个名字,
在京城,尤其是在沈栖迟可能存在的圈子里,或许会带来麻烦。“顾……”我顿了一下,
“晚照。”夕阳晚照的晚照。一个全新的,与过去割裂的名字。
“晚照……”他低声念了一遍,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今日救命之恩,容某记下了。
”他郑重道,“他日必有重谢。敢问姑娘在京城何处落脚?”“萍水相逢,公子不必挂怀。
”我婉拒了告知地址的请求,“告辞。”我快步回到马车,催促着惊魂未定的车夫赶紧离开。
马车驶出很远,我掀开车帘一角,回头望去。雨幕中,那个玄色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
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帘,一直追随着我离开的方向。我放下车帘,
靠在冰冷的车壁上,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容某?他是谁?那些黑衣人,又是谁?
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深不可测的漩涡。回到小院,
我把自己泡在热水里,洗了很久,才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却仿佛刻在了脑海里。几天后,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我小院的门。来人穿着体面,气质沉稳,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得力的管事。“请问,是顾晚照顾姑娘吗?”他态度恭敬。“我是。您是?
”我心中警铃微作。“在下姓周,是七王府的管事。”他微微躬身,“奉我家王爷之命,
特来感谢姑娘前几日在西山道的救命之恩。”七……王爷?!我脑子“嗡”的一声!
那个玄衣男人……竟然是当朝七皇叔,谢容与?!当今圣上最小的叔叔,身份尊贵无比,
却常年不在京城,传闻中他性情冷峻,手握重权,连圣上都要礼让三分!我竟然……救了他?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后怕瞬间攫住了我。那天的事情,绝非普通的仇杀或劫掠!
“周管事言重了,”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平静地说,“民女只是恰逢其会,
不敢居功。王爷身份贵重,民女惶恐。”“姑娘不必自谦。”周管事笑容得体,
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锦盒,“王爷说,姑娘高义,不图回报。但救命之恩,不可不谢。
一点薄礼,还请姑娘务必收下。另外……”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王爷说,姑娘的药,
极好。尤其是那**,更是……别具一格。王爷对姑娘的制药之术,颇感兴趣。
不知姑娘可愿过府一叙?王爷有些……‘疑难杂症’,想请教姑娘。”我的心猛地一跳。
请教制药之术?是借口?还是试探?那**……我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那药效,
确实太烈了些,不像是寻常人能配出来的。他是在怀疑我的来历?去,还是不去?
拒绝一位权势滔天的王爷?尤其是在他明显对我产生兴趣(或者说疑心)的情况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承蒙王爷看得起,”我微微福身,“民女随时听候王爷差遣。
”锦盒里,是满满一盒金锭子,还有几张京城繁华地段铺面的房契。价值连城。
我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盖子。比起这些,七王爷谢容与的“兴趣”,
才是真正可能改变我命运的东西。三天后,
一辆低调却处处透着不凡的马车停在了我的小院门口。
我换上了一身自己最好的、素雅的衣裙,跟着周管事上了车。
七王府邸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股沉肃厚重的气势,门楣高阔,
守卫森严。我被引至一处临水的暖阁。暖阁布置雅致,燃着淡淡的檀香。
谢容与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椅上,一身家常的玄色锦袍,左臂还吊着,脸色有些失血的苍白,
但精神尚可。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冷峻,并未因伤病而减少半分。他抬眸看向我,
深邃的目光带着审视。“民女顾晚照,参见王爷。”我依礼下拜。“免礼,坐。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情绪。我依言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垂着眼,姿态恭谨。
“顾晚照……”他缓缓念着我的名字,指尖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叩击,“好名字。只是不知,
是晚照夕霞,还是……晚来风急?”我的心猛地一沉!他在试探!这个名字,
果然太仓促了吗?“回王爷,”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荡,“名字不过是个称呼。
民女只知,晚照虽微,亦能照亮方寸之地,驱散些许黑暗。如同那日山道,
民女不过尽了绵薄之力。”谢容与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光芒。“好一个‘照亮方寸之地’。
”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你的药,很好。那止血散,
比军中最上等的金疮药也不遑多让。还有那**……”他顿住,目光锐利起来:“方子,
从何而来?”来了。我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本已经翻得有些破旧的《青囊手札》,
双手奉上。“回王爷,药方皆源于此。是民女外祖父所留。他生前是游方郎中,一生行医,
收集了不少古方奇方。民女不过依样画瓢,再根据药材特性和实际效用,稍加改良。
”我语气平静,带着对长辈的怀念和敬意,“至于那**……名为‘醉梦散’,
是书中所载古方,药性确实霸道。若非当日情势危急,民女绝不敢轻易动用。
”谢容与接过那本破旧的册子,随手翻了几页。上面记载的方子有的玄奥,有的质朴,
字迹也各不相同,确实像是多年积累。他看了片刻,合上书册,递还给我。“你改良得很好。
”他语气缓和了些,“尤其那止血散,于军中大有裨益。”军中?我心头一跳。
“本王此次回京途中遇袭,伤势颇重,随行医官束手。”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听闻你精通外伤调理,可愿留在王府,为本王调理伤势?
”不是商量,是命令。留在他身边?这个念头让我瞬间绷紧了神经。七王府,
这无疑是龙潭虎穴。卷入皇家的漩涡,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但,
这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一个靠近权力中心的机会!一个可能获得无上庇护的机会!
一个……能让我真正拥有力量,去俯视沈栖迟的机会!
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诱惑在我心中激烈碰撞。只犹豫了一瞬。我站起身,
再次深深福礼:“王爷抬爱,民女惶恐。能替王爷分忧,是民女的福分。民女定当竭尽全力。
”谢容与看着我,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了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很好。”他淡淡点头,
“周管事会安排你的住处。所需药材,府中库房尽可取用。”“谢王爷。”我就这样,
以“医女”的身份,留在了七王府。王府的生活,与我的小院天差地别。
我被安排在靠近谢容与主院的一个清雅小院里,有专门的丫鬟伺候。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但我谨守本分。除了每日两次去给谢容与换药、诊脉,其余时间,我几乎足不出户,
只在院子里研究医书,或是根据他的脉象和恢复情况,调整药方,亲自煎药。
谢容与的伤主要是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有几处不算太重的皮外伤。
麻烦的是伤口淋了雨,有些发炎的迹象,加上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我格外小心。
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药膏也是我精心调配的,促进生肌愈合。他话很少。每次换药,
他都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很少开口。偶尔问几句药性或恢复情况,也都言简意赅。
我则专注手上的动作,尽量轻柔迅速,避免不必要的接触。气氛总是沉默而微妙。
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即使闭着眼,也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