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光熹微,穿透七侠镇老槐树虬结的枝叶,在太玄医馆紧闭的门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昨日门额上以指力刻下的“太玄医馆”四字,在晨光下更显铁画银钩,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与堂皇,引得早起的零星镇民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后院井沿旁,李太玄缓缓睁开双眼。一夜**,非但毫无倦意,体内太玄经内力奔流不息,精神反而愈发饱满。他伸了个懒腰,姿态懒散,骨骼却发出一连串细微而清脆的爆响,如同玉珠落盘。目光扫过空荡破败的院子,落在那块刻着“但愿世上无疾苦”的长木板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新家…总得像个样子。”他自语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字字清晰。他拎起靠在井边的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葫芦中那奇异醇厚的美酒早已饮尽,此刻只剩下空葫芦散发出的淡淡余香,沁人心脾。这香,也成了他此刻唯一熟悉的“家”的味道。

“置办家当,买药开张。”李太玄将空葫芦往腰间一挂,晃悠悠地起身。大宗师初期的磅礴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已如一片被微风托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过院墙,落在七侠镇清晨的街道上。正是《纵意登仙步》的妙用,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快逾奔马,却又飘逸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七侠镇的早市已然苏醒。青石板路两旁,菜贩吆喝,屠夫剁肉,热气腾腾的包子铺蒸腾着白雾,空气里弥漫着市井的喧嚣与活力。李太玄俊逸非凡的容貌和一身虽沾染尘土却料子顶好的衣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浑然未觉,目光只流连在几家药铺门口晾晒的药材上。

“炮制手法粗糙,火候不足,药性散失近半…这‘济世堂’的货色,徒有其名。”他走过昨日瞥过一眼的“济世堂”,鼻翼微动,心中已对其药材判了死刑。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镇子另一头门脸稍小、看着朴实些的“仁心药铺”。

“掌柜,早。”李太玄迈进药铺,声音清朗。药铺老掌柜正指挥伙计擦拭柜台,闻声抬头,看见李太玄这般人物,先是一怔,随即堆起笑容:“公子早,可是要抓药?”

李太玄目光扫过靠墙那一排排整齐的药柜,微微颔首。老掌柜心中暗赞,这年轻人眼神锐利沉稳,不似寻常浮夸子弟。“正是,初到贵地,开个医馆,需采买些常用药材。”李太玄说着,从怀中(实则是随身空间)取出五锭黄澄澄的金元宝,轻轻放在柜台上。阳光正好从门外斜射进来,照在金锭上,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整个药铺瞬间一静。擦拭柜台的伙计张大了嘴,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老掌柜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五锭金子!五十两黄金!在这七侠镇上,足够买下他这间药铺带后面两个院子了!这年轻公子哥开医馆,出手竟如此…阔绰?

“这…公子…”老掌柜声音都颤了,“您…您要多少?小店…小店一时恐备不齐…”

“无妨。”李太玄摆摆手,姿态随意,“常用的,拣上好的配。当归、黄芪、党参、熟地、白芍、川芎…各要三十斤。甘草、陈皮、茯苓、白术…各要五十斤。黄连、黄芩、黄柏…这些苦寒的,先各备二十斤。细料如麝香、牛黄、冰片…每样半斤。还有上好的银针两套,艾绒十斤……”他语速不快,却清晰异常,报出的药名如数家珍,分量更是大得惊人,仿佛不是开医馆,而是要开药材批发行。

老掌柜听得头皮发麻,手下伙计更是手忙脚乱地开始寻找大秤。这单生意,顶得上他药铺一整年的流水了!“公子…这…这得容老朽清点库房,备齐恐怕要午后……”

“可以。”李太玄点头,又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旁边,“这是订金。午后我自会派人来取。另外,”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一些家具,“这些桌椅板凳,看着结实,我都要了,一并送到槐树口新开的太玄医馆。工钱另算。”

“是!是!公子放心!小店一定给您拣最好的药材!午后准定送到!”老掌柜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声应承,看李太玄的眼神已如同看一尊财神。

采购只是开始。李太玄又晃悠着去了米铺、油铺、杂货铺,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被褥布匹…但凡生活所需,皆是大手笔购入。他买东西有个特点:不看价钱,只凭眼缘和直觉判断好坏,合心意就买下。这古怪的阔绰和随性,加上他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很快成了七侠镇早市上最引人瞩目的存在。“槐树口新来的年轻神医,家底厚得吓人!”的消息,伴随着他身后一辆辆满载货物的推车,像风一样传遍了小半个镇子。

日头升到当空时,太玄医馆那原本空荡破败的铺面和后院,已焕然一新。药柜虽未到,但崭新的桌椅板凳已摆放整齐,后院厢房也铺好了干净的被褥,添置了简单的灶具。李太玄将买来的上好粳米和一些时令蔬菜堆在小厨房角落,看着这初具雏形的“家”,满意地点点头。

他踱步到前铺,拿起昨日靠在门边的两块刻着对联的长木板。指尖在“但愿世上无疾苦”和“宁可架上药生尘”这十四个大字上轻轻拂过。字迹是他以太玄经内力烙印而成,深透木质,圆融方正中蕴含着一种悲悯与决然的力量。

走到医馆门口,他无需梯子,身形微动,人已如轻烟般飘起,稳稳落在门楣上方。手指轻弹,几枚路边随手捡来的尖锐石子已精准地钉入门框上方,留下几个小孔。他将刻着上联的木板对准孔位,轻轻一拍,木板便稳稳嵌入,悬挂端正。下联亦是如法炮制。两块深色原木对联,十四个蕴含真气的古朴大字,端端正正地挂在崭新的“太玄医馆”门额之下。

阳光洒落,对联上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发光。一种沉静而浩然的意境,随着那十四个字无声地弥漫开来。路过槐树下的几个镇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那两行字,低声念诵:

“但愿世上无疾苦…”

“宁可架上药生尘…”

有人咂摸着其中意味,面露疑惑;有人品出几分仁心,微微点头。

李太玄飘然落下,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那几个驻足观望的镇民,没有言语,转身便回了医馆。他知道,这十四个字,便是他在这方世界悬壶济世的原则宣言。

午后,“仁心药铺”的伙计和雇来的力夫,满头大汗地将堆积如山的药材和两套崭新的银针送到了。李太玄指挥他们将各种药材分门别类,搬进后院几间特意腾空的厢房。浓郁而驳杂的药香,瞬间在医馆内外弥漫开来,与门楣上的对联遥相呼应。

药材入库,医馆才算真正有了根基。李太玄在后院找了块平整的青石板,随意坐下。他取出一套银针,针身细如毫毛,闪烁着清冷的银光。指尖捻起一根,太玄经那精纯浑厚的内力自丹田升起,无声无息地汇入银针之中。只见那根原本柔软的银针,瞬间绷得笔直,针尖处竟似有微不可察的毫芒吞吐不定,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了一下。他这是在以内力温养银针,祛除新针的“火气”与杂质,使其更易传导自身内力,也更能感知患者气机变化。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实则是将武道修为融入医道的高深法门。

他正专注于温养银针,医馆那扇崭新的、还未完全散尽桐油气味的木门,却被人轻轻叩响了。

叩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难以掩饰的虚弱。笃…笃…笃…

李太玄眉梢微挑,收起银针。开张第一天,第一位病人?来得倒是快。

他起身,没有用那飘逸的身法,只是寻常地走到前铺,拉开了医馆大门。

门外站着一老一小。老者约莫五十多岁,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袄,此刻正佝偻着腰,手死死按在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震出来,瘦弱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身旁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同样破旧的棉袄,小脸冻得通红,双手生满了红肿溃烂的冻疮,怯生生地扶着老者的胳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泪水,惶恐又期待地看着开门的李太玄。

“咳咳…咳…大夫…”老者好容易止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厉害,“您…您这儿…咳咳…是新开的医馆?能…能看看我这…咳咳咳…”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咳嗽袭来,他不得不弯下腰,痛苦地捂住嘴,指缝间隐约可见一丝刺目的猩红!

小女孩吓得哭了出来:“爷爷!爷爷你别咳了!”

李太玄深邃慵懒的目光在老者蜡黄的脸和指缝间的血丝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小女孩那双红肿溃烂、还在渗着脓水的小手。空气中弥漫着肺痨病人特有的腐败气息和冻疮的腥气。

他侧身让开门口,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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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七侠镇太玄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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